第245章(1 / 1)
&esp;&esp;迦叶望着眼前人,犹豫道:“你是……”
&esp;&esp;“我是钱来啊。”那老人道。
&esp;&esp;“啊…竟是……”
&esp;&esp;竟是……
&esp;&esp;回首百年倏忽过,故人白头,独我烂柯。
&esp;&esp;迦叶被钱来进了屋。
&esp;&esp;攀谈间他才知晓,太虚辞世不久,钱来便与师弟周山一同离开了长留。
&esp;&esp;周山转投了别的仙门,他却已看淡了世事,做个闲散修者,尽力帮衬有难之人。
&esp;&esp;后来有幸遇到相守一生之人,他便弃了大道,娶妻生子,如今已过数十年,儿孙满堂,妻子先去,他也垂垂老矣。
&esp;&esp;钱来留迦叶吃了顿饭,两人如今已是天壤之别,而所谈大多是伤心事,竟是几乎无话可说了。
&esp;&esp;迦叶婉拒了对方的送别,独自离开。
&esp;&esp;钱来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,无声叹了口气。
&esp;&esp;“爷爷,”身边孙儿睁着大眼,好奇问道,“神者不是无所不能么,他怎么是个瞎子呀?”
&esp;&esp;“小孩子别瞎说!”钱来作势要打他,孙子调皮地一躲,嘻嘻笑道:“肯定是爷爷也不知道!”
&esp;&esp;却见苍颜白发的老者垂了眼,低声喃喃道:“许是…这世上再没有他想见到的那个人了罢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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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这一年魔祸迭起,广野之上又有数城遭了魔门屠戮。
&esp;&esp;所幸神者出手,迦叶亲自出手擒了罪大恶极的魔修,扭送至长留山。
&esp;&esp;虞渊与他相对而立,眼中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,将面前人烧尽。
&esp;&esp;走了一个玉蟾子,又来了更多!什么清虚君、优昙尊、句芒君……一个比一个受人景仰,而他却愈渐式微——岂有此理!
&esp;&esp;迦叶无视他捏得咔咔作响的指节,笑道:“此番所捉魔修甚多,我受众人之托,越俎代庖亲手处决,杳冥君不会有异议罢?”
&esp;&esp;虞渊咬着牙说了个“请便”。
&esp;&esp;迦叶如下饺子般将人都丢进了“辟邪诛圣”阵,不顾下面撕心裂肺又戛然而止的哀嚎,迅速抬掌劈向放置阵法的高台。
&esp;&esp;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之后,原本葬送了无数人性命的“辟邪诛圣”阵法只剩下了一片废墟。
&esp;&esp;虞渊目眦欲裂,赶来时已不及,他险些要失了神者的风度朝迦叶咆哮:“你做什么?!”
&esp;&esp;“如君所见,”迦叶仍是淡淡笑着,灰眸中却没有温度,“这些魔修该死,但散出的魔气太重,连我也无法除尽,只得以此法彻底毁去。”
&esp;&esp;虞渊气得拂袖而去。
&esp;&esp;从此九州再不存“辟邪诛圣”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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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迦叶回到尔是山,开始专心提升“转轮”之力,准备修复乌昙神魂。
&esp;&esp;一日有人来访,竟是方成名不久的连山君归藏与琅環君瑶帙。
&esp;&esp;优昙树下,归藏请迦叶手谈一局。
&esp;&esp;“我不擅对弈,此番要献丑了。”迦叶笑道。
&esp;&esp;“无妨。”归藏抬手先落一子。
&esp;&esp;瑶帙靠在不远处的树干,他头戴方巾,一副文人学士打扮,耳后却不伦不类地夹着根毛笔。
&esp;&esp;日头渐高,那两人一边落子一边交谈,像是在密谋什么大事,诸如“转轮”、“阵法关键”、“魔气”、“神器”之类的对话陆陆续续传入瑶帙耳中。
&esp;&esp;他对此不大感兴趣,该来的躲不掉,总之连山让他干嘛他就干嘛。
&esp;&esp;无聊地打了数个呵欠之后,瑶帙终于忍不住躺下侧卧在地上,托着腮懒懒地看着神色严肃的两个人。
&esp;&esp;这二人真是好兴致,瑶帙腹诽道,明明算是全盲对半瞎,竟然还真的下起棋来了。
&esp;&esp;他突然灵光一闪,连忙爬起身来,又自袖中取出一个卷轴,就势铺在地上,伸手拿下耳后毛笔,对着不远处两人一顿比划,然后大手一挥,开始在纸上作起画来。
&esp;&esp;棋至终局,归藏一子落定,道:“故而此次封魔之阵关键在你,请优昙尊为九州命运一搏。”
&esp;&esp;“甘拜下风。”迦叶回道,“连山君放心,我自当尽力。”
&esp;&esp;归藏起身告辞,瑶帙正收拾了东西等着他。
&esp;&esp;他转身时看到优昙钵罗树下插着的那把金色长剑,又无端想起了迦叶方才对他说的话。
&esp;&esp;“请问尊者何为‘转轮’?”
&esp;&esp;“菩提本无树,明镜亦非台。你早已见过‘转轮’了。”
&esp;&esp;“那何为‘如是’?”
&esp;&esp;“一切有为法,如梦幻泡影,如露亦如电,应作…‘如是’观。”
&esp;&esp;“可我的卦象不是这么说的。”
&esp;&esp;“何必执着。”
&esp;&esp;“那…尊者认为,何为‘神道’?”
&esp;&esp;瑶帙正津津有味地听着,归藏却突然没了下文,
&esp;&esp;“啊?”瑶帙追问道,“优昙尊是怎么回答的?”
&esp;&esp;归藏却将头转过来,白绢蒙着的眼直直看着他:“若是你,你会怎样回答?”
&esp;&esp;“唔,我想想啊……其实我感觉自己成神前后差别不大,非要说的话,大概就是心境更加淡然了。”
&esp;&esp;他说着洒然一笑:“在我看来,成神前是在‘证道’,成神之后则是对道途的叩问与超脱。”
&esp;&esp;“譬如我自己,我之前只觉自己是无所顾忌的洒脱,现在却有一种看淡一切的通达——这世间的生死离合,亦或是万事万物,都是有始有终的,又是周而复始的,就连你我亦在其中。”
&esp;&esp;“我有时觉得,这条神道的终点一定会到来,而那一天降临时,我会平静地接受属于自己的结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