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4章（1 / 1）

&esp;&esp;却见眼神空洞的镜莲在看到“朱颜”碎刃时，突然停住了。

&esp;&esp;两人一时收住了脚步，看着镜莲慢慢蹲下，伸手轻轻抚摸那些四分五裂的碎片。许多红色光点自断刀之上升起，如同一片红云将镜莲温柔地包裹其中。

&esp;&esp;镜莲的神智逐渐恢复，他沉浸在爱人的怀抱中，无声地流泪。

&esp;&esp;在他看不到的地方，红云连同他身上的魔气一起渐渐消散。

&esp;&esp;迦叶眼神一变：“阿朱、阿朱她…她这是……”

&esp;&esp;她这是要以神魂的灵力驱除镜莲身上的魔气？可是这样一来……

&esp;&esp;“这样一来…她会彻底消失的……”

&esp;&esp;她放弃了转世的机会，要与这害了她与镜莲的魔气同归于尽。

&esp;&esp;“阿朱、阿朱……”红色的光点逐渐变少变淡，最后随风飘散，镜莲伸手去抓，手心却空无一物。

&esp;&esp;他终于永远失去她了。

&esp;&esp;四周静悄悄的，仿佛在注视着这场生死诀别。

&esp;&esp;可是暗处的邪魔仍不肯放过他们，镜莲忽然按住自己的口鼻，那里正止不住地涌出新的黑色的魔气。

&esp;&esp;迦叶和乌昙又一次被出现的情形打得猝不及防。

&esp;&esp;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？为什么…还会有魔气？”

&esp;&esp;“魔气在他体内，这魔气像是被人有心植入的，不只是侵染这么简单。”乌昙眼神已显冰冷，“当真是歹毒的心思！”

&esp;&esp;方才被撞晕的城主已经苏醒过来，他不敢在此处多留，正准备趁其他人不注意偷偷溜走。

&esp;&esp;被魔气控制的镜莲重新拿起刀，竟放弃对付城主，径直向乌昙二人刺去！

&esp;&esp;乌昙提剑迎上，同时喊道：“迦叶，准备驱除魔气！”

&esp;&esp;迦叶与他配合默契，脚下立刻展开祛除魔气的阵法，同时手中掐诀，预备困住离开镜莲体内的魔气，待乌昙用剑消灭。

&esp;&esp;这正是他们根据之前那位大师的思路而改进的彻底消除魔气的方法。

&esp;&esp;乌昙在前方牵制镜莲，迦叶在后面布阵，眼看情势好转，却见镜莲突然动作一变，发了狠般大开大合地攻向乌昙，刀刀直取命门。

&esp;&esp;乌昙本就意在牵制，招式偏于保留，又兼对方是自己至交好友，出手间更存了几分留情，镜莲攻势陡转，他立刻就落了下风。

&esp;&esp;就见镜莲顺着绝对压制的攻击，虚晃一招，绕过乌昙向后方的迦叶而去。

&esp;&esp;刀锋逼命，迦叶专注驱魔已是难以躲避，乌昙原本平稳的步法终于乱了，他提剑在手，追着镜莲而去。

&esp;&esp;迦叶睁开眼，他毫发无伤，要取他性命的刀已无踪影。

&esp;&esp;乌昙眼中难掩震惊，他拿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，剑尖分明已刺进了在最后一刻转身、空门大开的镜莲心口。

&esp;&esp;“你…为何……”他眼角泛红，“为何……”

&esp;&esp;迦叶恍然间明白了什么，他转头去看，只见城主府门口，一具无头尸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，露出了插在墙上的、沾满鲜血的长刀。

&esp;&esp;“嗬……”镜莲张开嘴，吐出一口黑血，他缓缓笑了出来，是乌昙常见的，潇洒不羁的笑。

&esp;&esp;他抬手握上“如是”剑身，然后用力洞穿了自己的胸口。

&esp;&esp;“镜莲！”乌昙伸手要阻止，却已来不及，他的手虚虚握着剑柄，觉得这把剑重若千金，他竟拔不动了。

&esp;&esp;镜莲的身体终于失去支撑，向前倒去，乌昙如梦初醒，忙上前一步接住了他。

&esp;&esp;镜莲的下巴抵在他肩上，他嘴角的血不断溢出，断断续续的话语响在乌昙耳边。

&esp;&esp;“玉蟾…对不起呐……其、其实…我早知道有这么一天……”

&esp;&esp;“…可我独独不愿…来的是你……”

&esp;&esp;我亦飘零久。十年来、深恩负尽，死生师友。

&esp;&esp;乌昙全身都在发抖，连说出口的话都是抖的：“不…不……”

&esp;&esp;镜莲还想说什么，出口的却只有黑色的血块，他的手紧紧攥着乌昙白色的衣袖，像是对着纷扰尘世最后的留恋。

&esp;&esp;迦叶在一旁呆呆地站着，他想上前做些什么，双脚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。

&esp;&esp;他眼睁睁地看见，镜莲的手越抓越紧，将乌昙的衣袖都染成了血红，然后终于无力地松开，缓缓垂了下去。

&esp;&esp;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，虚空中有什么东西在那一刻绷断了。

&esp;&esp;乌昙怔了片刻，然后不可置信地扭头，却再也感觉不到友人的呼吸。

&esp;&esp;他抱着镜莲的尸身缓缓跪在了地上。

&esp;&esp;天空中突然开始下起了雪，无声无息地落在青州城的每一处，落在地上散落的碎刃上，落在冰冷的尸体上，落在乌昙的白发上。

&esp;&esp;多么安静的雪啊，迦叶抬头，可以覆盖世间的一切，可以沉寂所有的悲欢。

&esp;&esp;乌昙颤抖着伸出手去拔镜莲身上的剑，却在双手握住剑柄后脱力般低下了头。

&esp;&esp;“迦叶…”他喊他的名字，语中是从未表现过的脆弱无力，他像是要给自己找个依托，“…你看呀…即使活了数百年，即使秉持着‘道’走到现在，我还是会迷茫、会害怕……”

&esp;&esp;迦叶低下头，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乌昙纤长的眼睫上落满的雪花，轻盈得像是扑扇着的蝴蝶，却又重得仿佛随时会把他压垮。

&esp;&esp;“…在这条道上，父母、师长、挚友都离我而去……”

&esp;&esp;他可以在面对鸠摩的时候问心无愧，可以在面对邪魔的时候一剑当关。

&esp;&esp;可是他也救不回想救的人，他明明知道阿朱为何而死，知道镜莲因何而愤怒，可他却为护心中的‘道’而与对方刀剑相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