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节（1 / 2）
&esp;&esp;藏区条件有限，酒店老破小。
&esp;&esp;推开房门，屋子里一股下水道的气味。
&esp;&esp;再加上高反作祟，祝今夏睡的很不安稳，忽而浑身发冷，忽而额头冒汗，断断续续醒了好多次。
&esp;&esp;最后一次爬起来喝水时，她拉开窗帘，发现天快亮了。
&esp;&esp;耳边是空调吭哧吭哧的喘气声，像是一息尚存的人在濒死挣扎。
&esp;&esp;眼前是巍峨四合的山，带着压迫感，令人望而生畏。
&esp;&esp;一切色彩都被夜幕吞没，只剩下水墨画一般四四方方的窗棂。
&esp;&esp;祝今夏屏息凝神，望着那片深深浅浅、重重叠叠的山，直至一抹艳红跃入这鸦青色的卷轴中。
&esp;&esp;它轻快地跳上山头，瞬间点亮了整幅画卷。于是天蓝了，山青了，远处层林尽染，近处藏寨秾艳。
&esp;&esp;不知哪里飞来只野雀停在窗棂，啁啁地叫着。
&esp;&esp;这一刻，空调的嘶鸣似乎消失了，祝今夏望着那只野雀，耳边只剩下它欢快的叫声。
&esp;&esp;一整夜的彷徨烟消云散。
&esp;&esp;原本还在迟疑，不安，懊悔，后怕——她是不是来错了？什么都没了解清楚，会不会太莽撞了？穷山恶水出刁民？她一个大学老师，能胜任小朋友的教学工作吗？就这样一走了之，卫城就会放过她吗？
&esp;&esp;无数担忧盘旋心头。
&esp;&esp;可是此刻，天亮了，天地都活了。大山有它的力量，镇压了所有不安，只给自由留下一片旷野。
&esp;&esp;祝今夏仿佛醍醐灌顶，突然间四肢百骸都充满力量，她推开窗，深吸一口气……
&esp;&esp;“阿秋——”
&esp;&esp;下一秒，被冷空气突袭的她，一边瑟瑟发抖，一边骂骂咧咧重新合上了窗。
&esp;&esp;——
&esp;&esp;隔日，祝今夏顺利地坐上了去往宜波乡的小车。
&esp;&esp;车够破的，开个门都晃晃悠悠，但愣是颠了一路还兀自坚|挺。
&esp;&esp;她要去的地方，全名叫宜波中心校，位于宜波乡的一线天里。车开不进去，只能停在一个叫“临江渡口”的地方。
&esp;&esp;抵达目的地时，已是艳阳高照。
&esp;&esp;祝今夏没看见渡口，问师傅：“是不是要再往前开点？”
&esp;&esp;师傅说：“再往前开就不叫开了，叫滑翔。”
&esp;&esp;祝今夏探出窗户，看见国道旁有条泥泞山路，曲曲折折，弯向山林深处。
&esp;&esp;“……”
&esp;&esp;小车绝尘而去，留下祝今夏和她沉甸甸的行李箱。
&esp;&esp;偏她今日穿了高跟鞋，白衬衣加包臀裙，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。
&esp;&esp;只得电话求助于小珊。
&esp;&esp;“于老师，我已经接近目的地了。”
&esp;&esp;于小珊在吃午饭，努力咽下口中的食物：“你到渡口了？我马上来接你！”
&esp;&esp;“还没到，我想问问，去渡口只有一条路吗？”
&esp;&esp;“对。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&esp;&esp;“我可能不太方便走山路。”祝今夏低头看看脚上的高跟鞋。
&esp;&esp;“哪儿不方便？腿脚吗？”于小珊放下饭盒，哗啦啦翻着祝今夏前两日主动发来的个人简历，不太确定地问，“我看资料上没写你残疾啊。”
&esp;&esp;“……”
&esp;&esp;“来乡里就这一条路，你从坡上走下来就能看见渡口，江上有条船，半小时发一趟，微信扫码五块钱就行。”
&esp;&esp;“……”
&esp;&esp;没听见祝今夏的回答，于小珊又补充说：“你放心，船费报销的。”
&esp;&esp;她担心的难道是这五块钱船费吗？
&esp;&esp;祝今夏：“去学校还要坐船？”
&esp;&esp;“不然你以为我让你去渡口干什么，游泳吗？”于小珊不失幽默，低头看表，“祝老师，你得快一点了，还有二十分钟就发船，错过这趟，得再等半小时。”
&esp;&esp;祝今夏只能又拎起行李箱。
&esp;&esp;高跟鞋扎进泥土里时，她恍然大悟：原来这就是书山有路勤为径，一步一个脚印。
&esp;&esp;等她看见渡口时，船正缓缓离岸。
&esp;&esp;祝今夏又一次从泥土里拔出鞋跟，边跑边喊：“等一下，还有人要过河——”
&esp;&esp;“等等我！”
&esp;&esp;呐喊声惊起一群飞鸟，却没能叫停渡船。
&esp;&esp;就在她终于踏上水泥路，跑到渡口时，伴随着一声悠长的汽笛……
&esp;&esp;船开了。
&esp;&esp;祝今夏绝望地停在原地，拼命挥手。
&esp;&esp;渡船不大，只容十人的样子，斑驳脱漆，一看就有些年头了，船头停了辆城市里罕见的三轮车。
&esp;&esp;后舱只有一个乘客，听见声音，探头看了眼，“万叔，还有人要过河。”
&esp;&esp;开船的万叔回过头来，终于看见站在岸边，正冲他拼命挥手的祝今夏，便冲她比手势：“上船！”
&esp;&esp;祝今夏愣住了。
&esp;&esp;船已离岸，目测船头离陆地有一米多宽。
&esp;&esp;“怎么上？”
&esp;&esp;“你说什么？”发动机轰隆作响，万叔没听清，大着嗓门又喊，“赶紧上船啊，愣着干什么？”
&esp;&esp;“我上不来啊！”祝今夏也喊。
&esp;&esp;“跳啊。就这点距离，一跳就上来了！”
&esp;&esp;她是来当体育老师的吗，怎么坐个船还立定跳远上了？可于小珊说了，错过这趟就要再等半小时……
&esp;&esp;祝今夏只得把鱼尾裙往上一拎，扎在腰际，露出两条白生生的大腿，然后拎起行李箱，一个箭步朝船头跨去。
&esp;&esp;具体场景可参照无实物表演下的刘翔跨栏。
&esp;&esp;所幸这“残花败柳”之躯还中用，不算生锈得厉害。
&esp;&esp;她稳稳落地。
&esp;&esp;轰鸣声里，船上似乎有人笑道：“好！”
&esp;&esp;隔着船头的三轮车，看不见是谁在叫好。
&esp;&esp;万叔：“过河费五块，先去船舱里把救生衣穿上，然后